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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初透紗窗時,我總被一陣細碎的鳥鳴喚醒。四只珍珠鳥在籠中跳躍,金黃的羽毛在晨曦中泛起琥珀色的光暈,像四粒會呼吸的琉璃珠。這是它們入住我家中的第三百六十五天,當初那個半立方米的黑色鐵絲籠,如今已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去年深秋的黃昏,我同老公在韓城隍廟巷花鳥市場遇見這四只珍珠鳥。賣鳥人說它們來自秦嶺北麓的次生林,輾轉多地才來到韓城。長途運輸的顛簸讓它們羽毛黯淡,眼神里滿是戒備。心生憐惜,我便買下這個竹編的臨時居所。剛接過手,最小的那只突然發出清越的啼鳴,像一串散落的銀鈴。
回家的途中,鳥籠在車身的微微顛簸中,不斷的在我的膝頭輕輕搖晃。透過細密的竹絲,我看見它們緊緊依偎在角落,喙部藏進翅羽,卻仍有警惕的目光從羽縫間透出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所謂馴養,不過是人類一廂情愿的幻想,真正的陪伴應是彼此生命的相互映照。
回到家后,我在客廳飄窗安裝了可調節角度的支架,讓鳥籠能隨陽光流轉調整方位。周末去建材城選購時,特意挑選了胡桃木色的實木底座,打磨得溫潤如玉。當黑色鐵絲籠穩穩立在原木基座上,竟意外地和諧,仿佛是從梁山移植到都市的微型生態圈。
食盒選用韓城陶瓷廠燒制的青白瓷,每天清晨我會親手調配雜糧:本地黃小米、合陽紅薯干、韓城花椒葉碎——這是隍廟巷老養鳥人傳授的秘方。嫩綠的苜蓿葉用清水洗凈,懸掛在籠側時還沾著露珠,映得整個空間都鮮活起來。
最初的日子,它們總在我靠近時驚飛。漸漸發現,只要保持適當距離,用平和的語調輕聲說話,這些小生靈就會慢慢安靜下來。如今,每當我打開筆記本電腦陪伴小孩學習的時候,它們也會在枝頭梳理羽毛,偶爾發出輕柔的啾鳴,仿佛在為鍵盤敲擊聲伴唱。
觀察它們成了我每天最治愈的時刻。最活潑的“小金”總在清晨練習俯沖,從籠頂到食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;“小翠”喜歡用喙部輕啄籠壁,像是在丈量這個方寸天地的邊界;最年長的“老灰”則常常蹲在窩邊,用羽翼為同伴遮擋陽光。這些細微的互動,讓我想起辦公室里的團隊協作——有人沖鋒在前,有人默默守護,每個角色都不可或缺。
養鳥的老伯曾建議用饑餓訓練法讓鳥兒上手,說這樣能建立“親密關系”。我試過一次,當它們在饑餓中顫抖著靠近我的手指時,那種夾雜著恐懼的依賴讓我心碎。第二天就恢復了定時喂食,看著它們歡快啄食的模樣,忽然明白:真正的愛不是掌控,而是給對方選擇的自由。
這讓我想起剛從校園步入職場時,領導要求我們“絕對服從”。直到后來自己在成長途中換了幾個地方,才懂得優秀的團隊不是“馴獸師”,而是為我們搭建舞臺的公司。就像現在,雖然鳥兒被困在籠中,但它們的精神世界始終自由——這或許就是存在主義的真諦:即使身處局限,依然可以選擇如何生活。
幾天前的雨夜,我忘記關窗。清晨發現鳥籠被雨水打濕,四只鳥兒擠在窩邊瑟瑟發抖。我急忙用毛巾擦干它們的羽毛,打開取暖燈,熬了小米粥。當“小金”第一次主動跳到我掌心啄食時,那種酥癢的觸感讓我眼眶發熱。原來真正的信任,總是在困境中悄然生長。
這件事讓我重新思考人際關系。我們何嘗不是生活在無形的“籠子”里?房貸車貸是經濟的牢籠,職場規則是社會的牢籠,人情世故是情感的牢籠。但就像珍珠鳥用歌聲點亮方寸天地,我們也可以在局限中尋找詩意——晨跑時邂逅的南湖晨光,晚間散步時遇見的楨州公園星光,周末家庭小活動感受到象山的美輪美奐,這些微小而確定的幸福,正是生命最本真的模樣。
某個清晨,我發現“老灰”的羽毛開始泛白。查閱資料才知道,珍珠鳥的壽命只有五到七年。那一刻突然驚醒:原來我們都在時光的長河里漂流,能相遇已是莫大的緣分。
于是開始用鏡頭記錄它們的日常。當“小翠”在逆光中展開翅膀,金色的絨毛仿佛鍍上了金邊;當“小金”將草莖銜進窩巢,那專注的神情讓我想起爺爺修建老房子的模樣。這些影像也將在我后來的日子里,整理成《窗臺上的四季》影集,年歲漸長之時,我想,這些影集,也終將會讓我無限次的去發現生活的美好。
此刻窗外飄著柔柔春雨,四只珍珠鳥擠在稻草窩里,偶爾發出夢囈般的呢喃。我輕輕合上筆記本,想起海德格爾的話:“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。”或許真正的詩意,不在于逃離現實的茍且,而在于像這些鳥兒一樣,在有限的空間里,用靈動的生命姿態,將平凡的日子釀成永恒的詩篇。
晨光漸亮,“小金”率先抖落羽毛上的夜露,清脆的啼鳴如碎玉迸濺。我知道,這將是新的一天,也是我們共同書寫的,生命與生命相互溫暖的,第366個故事。(嘉惠公司:雷雨莎)